
昨天,和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吃饭。
他叫阿浩,是我发小,在深圳一家大厂做程序员,收入很可观,但状态很不好。
他找我,是想聊聊要不要回老家。
他说,少康,我感觉快被掏空了。每天从睁眼到闭眼,脑子里就像养了一万只蜜蜂,嗡嗡嗡响个不停。
项目代码的优化方案,领导今天开会时的一个眼神,女朋友昨天信息里少打了一个表情包,房贷,车贷,父母的身体……所有事都搅在一起,一团乱麻。
他最纠结的,就是要不要辞职回我们这个三线城市。
为了这个决定,他做了一张 Excel 表。
左边是留在深圳的优缺点,右边是回老家的优缺点。
每一项,他都试图用 1 到 10 分进行量化。
比如:
深圳:职业发展(9分),人脉资源(8分),生活成本(2分),通勤压力(1分),未来可能性(9分)……
老家:生活成本(9分),陪伴家人(8分),工作机会(3分),社交圈子(4分),个人天花板(2分)……
他甚至还引入了加权平均算法,给不同项赋予了不同的权重。他说,陪伴家人的权重肯定是最高的,但未来可能性的权重也不能低……
我看着他那个密密麻麻的表格,头都大了。
我说,你算了多久了?
他说,断断续续快半年了。每次算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,但就是下不了决心。留在深圳,怕身体扛不住,也怕错过陪父母的最后十年。回老家,又怕自己这身武功废了,一眼望到头,心有不甘。
他端起酒杯,一口闷掉,眼睛有点红。
“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在原地打转的陀螺,思想的鞭子不停抽自己,转得越快,人越晕,但就是离不开那个原点。有时候真羡慕那些不想那么多的人,说干就干,错了就改,活得真痛快。”
我没说话,给他倒满酒。
我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前几年我还在各地跑的时候,认识一个做民宿的老板,女的,我们叫她霞姐。
霞姐的民宿开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里,设计得极有禅意,生意非常好,一房难求。
很多人都说霞姐有眼光,有魄力,在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,敢投几百万下去。
有一次喝茶,我问她,当初做这个决定,纠结吗?
她笑了。
她说,怎么不纠结?投下去的是我前半辈子所有的积蓄,还有找亲戚朋友借的一大笔钱。项目启动前,我整整三个月没睡好觉。
我好奇地问,那你也在脑子里做 Excel 表格吗?分析利弊,计算概率?
她摇摇头。
她说,我没你朋友那么高的文化。我就是每天天不亮,就开车到这片山谷里,找块石头坐着。
坐着干嘛?
坐着发呆。看太阳怎么从山后面升起来,听鸟叫,闻泥土的味道。我就问自己几个问题。
第一,如果这事干黄了,钱全赔光了,我能不能接受?我想了想,最坏的结果,无非就是回城里,继续给人打工,用十年二十年慢慢还债。虽然很难,但死不了。行,这个底线我能接受。
第二,如果我不干这事,十年后我会不会后悔?我想,如果我不干,我大概率还在原来的公司做个不好不死的中层,每天看老板脸色,跟同事勾心斗角。一想到十年后还是那个样子,我浑身起鸡皮疙瘩。我会后悔,我一定会后悔。
第三,干这事,最吸引我的是什么?是赚钱吗?是,但也不全是。最吸引我的,是我想过一种日子:每天早上能被鸟叫醒,推开窗就是山,种自己的菜,泡自己喜欢的茶,交自己想交的朋友。这种生活,光是想想,心里就开了花。
她说,当我想清楚这三个问题,我就不纠結了。什么市场分析,竞品调研,我也找人做了,但那都是为了验证我的感觉,而不是用来做决定的。
决定,在我坐在这里看日出的时候,就已经做好了。
我把霞姐的故事,讲给了阿浩听。
阿浩沉默了很久,说,你的意思是,我想得太多、太细了?
我说,不。你和霞姐都在“想很多”,但你们想的不是一回事。
你那不叫“思考”,叫“思虑”。
霞姐那才叫“思考”。
“思考”和“思虑”,一字之差,天壤之别。
什么是“思虑”?
就像阿浩,他的大脑在空转,在内耗。他试图用一个完美的逻辑模型,去推导出一个“唯一正确”的答案,来消除对未来的不确定性。
他关注的全是细节、是变量、是那些他无法掌控的东西。比如深圳未来的房价,老家未来能提供什么岗位,女朋友会不会因为他回老家而分手……
这些东西,他一个都控制不了。
他的大脑就像一台配置很高的电脑,同时打开了几百个程序,每个程序都在疯狂占用 CPU,结果就是系统过热,最终死机。
他不是在解决问题,他是在用“想”这个动作,来逃避“做决定”这个事实。
因为只要他还在“想”,他就可以暂时不用面对选择带来的后果。
这种“想”,是向内的,是封闭的,是情绪化的。它不产生任何实际价值,只会消耗你的心力,让你越来越焦虑,越来越疲惫。
这就是“诅咒”。
什么是“思考”?
就像霞姐。她的思考,是向外的,是开放的,是直指核心的。
她没有纠结于那些她控制不了的细节,而是去抓那几个最根本的“桩”。
第一个桩:最坏的结果我能否承受?(确定底线)
第二个桩:不做这件事我会不会后悔?(明确初心)
第三个桩: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?(锚定愿景)
当这三个最根本的桩被打进地里,她的内心就有了主心骨。剩下的所有细节,都成了“技术问题”,而不是“战略问题”。
她的思考,像一把锋利的刀,直接砍掉了那些繁杂的枝叶,找到了问题的主干。
这种“想”,是为了行动,为了创造,它能把复杂的世界变简单,把混乱的念头变清晰。
这就是“智慧”。
很多人终其一生,都活在“思虑”的诅咒里,从未体验过“思考”的智慧。
他们把“精神内耗”误以为是“深度思考”,把“优柔寡断”误以为是“深思熟虑”。
我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人。
想学个东西,花一个月比较几十个课程哪个性价比最高,结果一年过去了,什么都没学。
想谈个恋爱,把对方的星座、血型、家庭背景、前任历史都分析个底朝天,试图推算出两人合不合,结果把对方吓跑了。
想创个业,写了三百页的商业计划书,分析了未来十年所有的风险,结果市场风向一变,计划书成了废纸,项目胎死腹中。
他们共有的一个特点是:试图在“思想”的沙盘上,打赢一场“现实”的战争。
这是不可能的。
现实世界,不是一个逻辑严密的数学公式,而是一个充满了混沌、意外和不确定性的生态系统。
你想得再周全,黑天鹅事件一来,所有预设都可能失效。
那我们该怎么办?
难道就彻底“躺平”,什么都不想吗?
当然不是。
“想太多”不是问题,问题在于你“怎么想”。
我们要戒掉的,是“思虑”的毒瘾。
要拥抱的,是“思考”的力量。
核心的转变,是从“试图控制结果”转向“专注于过程和原则”。
几年前,我决定做这个公众号,把自己的所学所思分享出来。
当时我也陷入了“思虑”的陷阱。
我每天都在想:
读者会喜欢我的文章吗?会不会觉得我在装逼?
如果没人看,没人点赞,我能坚持下去吗?
写这个东西能赚钱吗?如果不能,我投入这么多时间值得吗?
我写的这些东西,会不会太小众了?怎么才能写出爆款?
这些念头,就像无数条小虫子,啃食着我的热情和精力。有好几次,我写了几千字,又觉得是垃圾,全部删掉,然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。
直到有一天,我在院子里看锦鲤。
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。
那些体型最大、颜色最艳丽的锦鲤,从来不是抢食最凶的。
每次我撒下鱼食,总有一些小鱼、新鱼,像疯了一样冲到水面,搅得天翻地覆。而那几条“老鱼”,总是慢悠悠地,在水下某个固定的位置等着。水面的混乱平息后,总有一些鱼食会沉下来,正好落到它们嘴边。
它们好像算准了。
我突然就想明白了。
那些小鱼,就是活在“思虑”中的我。它们追逐着每一颗看得见的鱼食,生怕错过,结果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,吃到的却不一定最多。
那些老鱼,就是活在“思考”中的霞姐。它们不追逐“鱼食”,而是占据“位置”。它们看透了整个系统的规律:水会流动,食物会下沉。它们要做的,不是去抢,而是去等,去占据那个最有利的生态位。
我的“生态位”是什么?
不是去追逐爆款,不是去迎合读者的口味,不是去计算投入产出比。
我的生态位,就是“真诚地分享我真实的思考”。
我只需要问自己几个根本性的问题,就像霞姐一样:
第一,如果我写的东西没人看,我还会写吗?会。因为写作本身,就是我最好的思考和修行方式。它能帮我理清思路,沉淀智慧。这个过程本身,就让我无比受益。
第二,我希望通过写作,得到什么?我希望链接到一些和我同频的、对世界有同样好奇心的灵魂。哪怕只有一个读者,能因为我的文字,生活有了一点点好的改变,这件事就值得。
第三,我能提供的独特价值是什么?是我这些年读过的书,走过的路,见过的人,踩过的坑。是我把东方智慧和现代生活结合起来的独特视角。这是我的“根本道场”,是我水下的那个“位置”。
想明白这几点,我瞬间就释然了。
我不再去关心阅读量,不再去琢磨什么标题是爆款。
我只专注于一件事:今天,我有没有真实的思考?我能不能把它清晰、真诚地写出来?
我把所有的精力,都从“关注圈”收回到了“影响圈”。
我能影响的,只有我的输入(读书、行走、阅人)和我的输出(写作)。
至于输出之后,会引发什么涟漪,那是“关注圈”的事,是我控制不了的。
就像种一棵树,我能做的,是选好种子,给它浇水,施肥,晒太阳。至于它最终能长多高,结多少果,那是它的“命”,是各种因缘和合的结果。我只需要做好我“人”的部分。
当我这样想,也这样做之后,奇迹发生了。
我的心彻底静了下来,写作对我来说,不再是一件苦差事,而是一种享受,一种禅定。
文章越写越顺,观点越写越明。
而那些我当初梦寐以求的东西——阅读量、读者认可、商业回报,反而在我不去追逐它们之后,悄然而至。
这就是“道”。
你越是用力去抓取,它越是像指间的沙,流失得越快。
你若是安住于自己的本分,耕耘好自己的田地,整个世界,都会来帮你。
所以,如果你也常常陷入“想太多”的诅咒,不妨试试这个方法:
拿出一张纸,一支笔。
在纸的左边,写下关于这件事,你“能控制”的所有东西。
在纸的右边,写下你“无法控制”的所有东西。
然后,把右边的部分,狠狠地撕下来,扔进垃圾桶。
你的眼睛,你的心,你的全部能量,只聚焦在左边那部分。
比如阿浩,他要不要回老家。
他无法控制的:
老家未来几年经济发展的速度。
深圳的公司会不会突然裁员。
父母的身体会不会突然出状况。
女朋友最终会不会支持他的决定。
他能控制的:
评估自己现有的存款,能否支撑半年不工作。
主动和在老家的同学、朋友联系,了解真实的就业环境和薪资水平。
和女朋友进行一次深度、真诚的沟通,表达自己的困惑和想法,听取她的真实感受。
每天坚持锻炼身体,保持一个健康的体魄,这是应对一切变化的基础。
提升自己的编程能力,哪怕回老家,也可以尝试远程接单。
当他把注意力从右边的“担忧”,转移到左边的“行动”上时,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。
他不再是一个在命运面前瑟瑟发抖的无助者,而是一个在有限的条件下,积极创造可能的行动者。
焦虑,源于“想做的”和“能做的”之间的巨大鸿沟。
而弥合这条鸿沟的唯一方式,就是“行动”。
用一个个微小的、可控的行动,去填平那个巨大的、失控的焦虑黑洞。
这个简单的“撕纸法”,其实源于一个非常古老的智慧模型,叫“控制二分法”。它告诉我们,宇宙间的所有事,只分为两类:我们能控制的,和我们不能控制的。
一个智慧的人,会把百分之百的精力,投入到前者;而对于后者,则抱持着一种“接纳”和“顺应”的态度。
这只是从“思虑”走向“思考”的第一步,是一个“术”层面的小技巧。
但真正的成长,需要搭建一整套属于你自己的“心法”系统。
你需要学会用不同的“思维模型”,去切割和解析这个复杂的世界。
比如,当你面对诱惑,总是选择即时满足时,你需要了解“双曲贴现模型”,才能战胜那个短视的自己。
当你看到别人成功,心生羡慕时,你需要用“幸存者偏差模型”来提醒自己,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。
当你和伴侣陷入争吵,互相指责时,你需要识别这背后是不是“囚徒困境模型”在作祟。
这些思维模型,就像一把把功能各异的瑞士军刀,能帮你剖开问题的表皮,看到内里的骨骼和经络。
在过去很多年里,我一直在做的,就是收集、学习、实践和提炼这些思维模型。我发现,无论是《易经》的古老智慧,还是现代的脑科学、行为经济学,其底层的逻辑,很多都是相通的。
我把其中最核心、最实用的50个模型,整理成了我的电子书《格物之道》,一共30万字,分为5大模块,50个章节,你可以在下方链接直接订阅。⇩⇩⇩⇩
它不是一本告诉你“该怎么做”的答案之书,而是一本递给你“思维工具”的地图集。
比如今天谈到的“控制二分法”,就是书里的第49个模型。当你真正理解并运用它时,你会发现,人生中80%的烦恼,都会烟消云散,因为它们都属于你“无法控制”的那一部分。
再比如书里的第2个模型,“奥卡姆剃刀”,它教你“如无必要,勿增实体”,能帮你一刀砍掉99%的复杂念头,直抵核心。这正是戒除“思虑”的一剂猛药。
我写这本书的初衷,就是希望能帮助更多像阿浩一样,困在自己思维牢笼里的朋友,递给他们一把能够开锁的钥匙。
成长,不是学到更多的知识,而是拥有更高维的视角。
当你的思维工具箱足够丰富,你就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问题,你眼中的世界,会立刻变得立体、通透起来。
你不再会被情绪和偏见所奴役,而是成为一个清醒的、自由的观察者和决策者。
想太多,到底是智慧还是诅咒,完全取决于你自己。
你的念头,可以是一个囚禁你的牢笼,也可以是一双带你飞翔的翅膀。
关键在于,你是否掌握了驾驭它的心法。
从今天起,别再用“想太多”来作为自己不行动的借口。
也别再羡慕那些“不想那么多”的莽夫。
你需要做的,是成为一个“高质量的思考者”。
去思考你的底线,你的初心,你的愿景。
去思考你能控制什么,你能改变什么。
去思考世界的规律,人性的法则。
当你的“思”取代了你的“虑”,你会发现,你不是在消耗能量,而是在创造能量。
你的每一次思考,都在为你的人生版图,点亮一盏新的灯塔。
最终,万千灯塔,连成一片,你将活成一道光,通透,明亮,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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