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明月领悟的天道是什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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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读者在后台给我留言,很长。

核心就一个问题:少康老师,你能不能写写当年明月?我觉得他是个神人,看完他的《明朝那些事儿》,我感觉他把天道都看透了,但他到底领悟了什么?感觉抓不住。

这个问题,有点意思。

让我想起我一个朋友,老K。

老K是做投资的,前几年风口上起来的,赚了不少。人很聪明,就是特别急。

他看我整天在院子里喝茶、看书、喂鱼,就觉得我肯定藏了什么“心法秘籍”。

有次他来我这,看我泡茶,一招一式,很慢。

他就忍不住了,说,兄弟,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了,你肯定悟了什么。你直接告诉我,那个“道”到底是什么?是一套公式,还是一段心法口诀?你开个价。

我给他倒了杯茶,说,你觉得当年明月领悟的“天道”,是什么样的?

他眼睛一亮,说,对!就是他那种!把几百年的事,几百号人,都看得清清楚楚,说明白了就是预判,就是规律!我要的就是这个!掌握了规律,我在投资市场上还不是神?

你看,这就是典型的老K思维。

也是很多人的思维。

总觉得“天道”是个U盘,里面存着宇宙的源代码,只要拿到手,往自己脑子里一插,从此就打通了任督二脉,看什么都一目了然,做什么都无往不利。

他们把“悟道”这件事,想象得太玄了,太有戏剧性了。

仿佛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,一道闪电劈下来,主人公浑身一震,双眼射出金光,从此就成了。

我说,老K,你觉得当年明月是在哪个时刻,被闪电劈中的?

他愣住了。

我说,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最朴素的可能?

这个世界上,根本就没有那种“一招鲜,吃遍天”的终极秘籍。

当年明月领悟的那个东西,可能一点也不酷,甚至……很枯燥。

他领悟的第一个天道,恰恰是最多人看不起,也最做不到的。

两个字:重复。

你去看当年明月写书的过程。

2006年到2009年,三年时间,每天下班回家,把自己关在书房里,查资料,构思,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。

据说,每天都要写几千字,雷打不动。

这是什么概念?

这不是灵感来了,挥毫泼墨,一气呵成。

这是做“日课”。

就像一个和尚,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念经、扫地、打坐。

就像一个农民,每天都要下地,除草、施肥、浇水。

这里面没有任何神奇的东西。

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、可怕的坚持。

老K不服气,说,坚持谁不会?我们做项目,996、027都是家常便饭,比他苦多了。关键是,他为什么能看那么透?这跟重复有啥关系?

我说,关系太大了。

我们普通人的思考,是“点状”的。

今天看到一个新闻,思考一下。明天听到一个八卦,感慨一下。后天读到一篇好文,激动一下。

然后呢?

没有然后了。

这些思考,就像你随手扔进湖里的石子,噗通一声,激起一点涟漪,很快就没了。

你的思维湖面,从来没有真正被改变过。

但当年明月不一样。

他用三年的时间,只对着“明朝”这一个点,进行“绵密”的、“持续”的、高强度的思考输出。

这意味着什么?

意味着他所有的心力、脑力,都在反复冲刷同一个领域。

第一遍,他可能只是了解了朱元璋、朱棣的生平事迹。

第十遍,他可能看出了他们性格里的共性与矛盾。

第一百遍,他可能隐约看见了,在这些人物背后,有一只看不见的手,在操纵着他们的命运。

第一千遍,他可能就彻底看懂了。哦,原来这只手,叫做“制度”,叫做“人性”,叫做“规律”。

这个过程,一点也不玄。

它更像是在打磨一块璞玉。

一开始,你看到的只是粗糙的石头。你用砂纸,一遍,两遍,一万遍……慢慢地,里面的纹理、光泽、脉络,就全部显现出来了。

那个所谓的“天道”,不是他从外面“找”到的,而是他用巨大的心力,从一堆原始材料里,硬生生给“磨”出来的。

重复,是最低的门槛,也是最高的门槛。

因为它要对抗的,是人性里最根深蒂固的东西:喜新厌旧,急于求成。

老K沉默了。

他一年要看几百个项目,追十几个风口,见无数个圈内大佬。

他每天都在接收新的信息,追逐新的猎物。

他就像一只在瓜田里乱窜的猹,看着哪个瓜都大,哪个都想尝一口,结果没一个啃得透。

他很勤奋,但他的勤奋,是“发散”的。

而当年明月的勤奋,是“收敛”的。

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算法。

一个追求广度,一个追求深度。

追求广度的人,终其一生,都只是在水面上滑行。

而追求深度的人,才能钻到水下,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冰山。

我跟老K说,你别总想着找秘籍了。你不如学学他,找准你自己的那块“璞玉”,然后用三五年的时间,就跟它死磕。别管外面刮什么风,下什么雨,你就磨。

磨到最后,秘籍自然就出来了。

那个秘籍上,写的不是别人的名字,而是你自己的。

这是当年明月领悟的第一个,也是最基础的一个天道:用极度的重复,穿透时间的迷雾。

说完这个,我带老K去看我院子里的那棵黄杨。

我没事就喜欢修剪它。

今天剪两刀,明天剪两刀。

几年下来,它现在的造型,疏密有致,苍劲古朴。

老K说,你这棵树,有点意思。

我说,几年前,它就是一蓬乱草。我没想过要把它最终剪成什么样,我只是每天都在观察它,觉得哪里多余了,就剪掉。哪里长得慢了,就多给点水。

你看,这跟当年明月写史,是不是一个道理?

他不是一开始就拿到了什么“历史密码”,然后照着密码去填充内容。

他是在日复一日的写作、思考、打磨中,逐渐看清了历史的脉络,然后顺着这个脉络,把它呈现了出来。

“道”,不是一个名词,而是一个动词。

它不在起点,而在过程里。

老K看着那棵黄杨,若有所思。

我又给他倒了杯茶,说,我们再聊聊他领悟的第二个天道。

这个东西,比“重复”更隐蔽,也更关键。

四个字:视角切换。

你想想,当年明月的本职工作是什么?

海关公务员。

这个身份,太重要了。

在中国的文化语境里,“历史”两个字,是神圣的,是宏大的。

我们一提到历史,脑子里出现的就是“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”,就是“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”,就是各种主义,各种史观。

这些东西,太重了。

你背着这么重的壳去写,写出来的东西,必然是端着的,是教科书式的。

但当年明月不是。

他不是历史学家,他只是一个“机关干部”。

这个视角,给了他一种独一无二的“降维”能力。

他看那几百年波澜壮阔的历史,看的不是什么主义和史观。

他看到的,是一个巨大的、复杂的、永远在内斗的“机关单位”。

皇帝,就是这个单位的一把手,董事长兼CEO。

有时候是创业老板(朱元璋),有时候是守成二代(朱允炆),有时候是权力斗争大师(朱棣),有时候是甩手掌柜(万历)。

内阁大学士,就是高管,是事业部总经理。

六部尚书,就是职能部门总监。

那些言官,就是天天盯着KPI、到处挑毛病的审计部和监察部。

太监,是一把手身边最信任的“秘书帮”或者“司机帮”,权力极大,但名不正言不顺。

而那些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名将、权臣、忠臣、奸臣,本质上,都是这个巨大机关里的“同事”。

他们每天在干嘛?

开会、写报告(奏折)、搞项目(打仗、治水)、拉帮结派、争夺资源、揣摩上意、甩锅、内卷……

这不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“办公室政治”吗?

朱元璋为什么杀功臣?

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,把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都干掉了。为什么?因为公司的制度要规范化,不能再搞“江湖义气”那一套了。那些老兄弟,能力跟不上了,地盘又太大,还总拿“当年我跟老板一起扛过枪”说事,不干掉他们,新来的职业经理人怎么管?

张居正为什么要改革?

一个能力超强的CEO,临危受奉,接手了一个快要破产的烂摊子。他要改革,必然要动所有人的蛋糕,得罪所有的利益集团。所以他活着的时候权倾朝野,死后立马被反攻倒算。

你看,一旦切换到这个“机关单位”的视角,所有那些复杂的、宏大的历史事件,瞬间就变得我们能理解了。

因为驱动这些人和事的底层逻辑,几百年来,根本就没变过。

就是“人性”和“利益”。

这就是当年明月最厉害的地方。

他把神圣的“历史”,拉下神坛,还原成了一地鸡毛的“日常”。

他写的不是庙堂之上的宏大叙事,而是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的、关于“人”的故事。

所以我们看的时候,会觉得亲切,会觉得“原来是这么回事”。

我们看的不是朱棣,而是那个能力超强但出身不正、总想证明自己的“同事”。

我们看的不是于谦,而是那个在公司危难之际力挽狂狂澜、最后却被小人搞死的“英雄”。

这种“降维”视角,是一种极高的智慧。

它需要你跟那个宏大的东西,保持一点“距离感”。

你离得太近了,身在其中,反而看不清。

就像老K,他天天在资本圈里,跟各路大佬推杯换盏,聊的都是百亿千亿的项目。他被那些宏大的名词、光鲜的概念裹挟着,反而看不懂最基本的东西。

我跟他说,你有没有试过,把你那些投资项目,不看作是“风口”、“赛道”、“商业模式”。

你就把它看作是一个“包子铺”。

这个包子铺,面好不好?馅好不好?老板和服务员,对客人好不好?客人吃完了,会不会想着下次再来?

把所有复杂的模型都扔掉,就用一个食客的视角去看。

很多问题,不就清楚了吗?

很多人之所以看不透,不是因为懂得太少,而是因为被自己懂得太多的“知识”给障碍住了。

这就是认知上的“我执”。

而当年明月,恰恰因为他“业余”的身份,摆脱了这种“我执”。

他给我们呈现的,是一种“百姓视角”下的历史。

这种视角,才是真正的“天道”视角。

因为天道,本就蕴含在最平凡的人间烟火里。

说到这,我指了指茶盘。

我说,你看,喝茶。

有人能喝出山头、年份、工艺,讲一大堆名词。

有人就觉得,好喝,解渴,就行了。

哪一种更接近茶的“道”?

不好说。

但后者,肯定活得更轻松,更自在。

老K没说话,端起茶杯,一口喝干了。

这是他来我这,第一次把一杯茶,完整地喝完。

以前他都是抿一口,就放下,开始聊他的项目。

我说,别急,还有第三个天道。

这个,可能最残酷,但也最接近真相。

那就是,他看到了一个“系统”的力量。

在《明朝那些事儿》里,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?

好人,未必有好报。

比如于谦,力挽狂澜,保卫了北京城,最后被杀了。

比如张居正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,最后被抄家了。

坏人,也未必活不长。

很多奸臣、权臣,都能安享晚年。

而那些皇帝,看似是权力的顶峰,但大多数也活得很憋屈,被各种文官集团、祖宗制度捆绑着,动弹不得。

这是为什么?

难道是命运无常吗?

不是。

是因为当年明月看到了,在所有这些“人”的背后,还有一个更强大的主角。

那就是“大明朝”这个庞大、精密、且冷酷无情的“官僚系统”。

这个系统,就像一台巨大的机器。

它被朱元璋在几百年前设计好了,设定好了一整套的运行规则、激励机制、纠错机制。

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,它就有了自己的生命,自己的惯性。

它唯一的目标,就是“稳定”,是维持自身的运转。

至于在这个系统里的人,是好是坏,是忠是奸,是幸福还是痛苦,系统并不关心。

你能力再强,像张居正,你想对这个系统动大手术,系统就会启动“免疫程序”,把你当成病毒一样,全力剿杀。

你再忠心,像于谦,你的存在,破坏了系统内部的“权力平衡”,系统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“格式化”。

而那些最适应这个系统的人,往往不是能力最强的,也不是品德最高尚的,而是最懂“潜规则”、最会利用系统漏洞为自己谋利的人。

比如严嵩。

所以,读到最后,你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
你会发现,决定历史走向的,往往不是某个英雄人物的雄才大略,而是这个系统自身的“路径依赖”和“结构性矛盾”。

每个人,上至皇帝,下至小吏,都像是被这台大机器裹挟的齿轮。

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有自己的爱恨情仇,但他们最终的命运,往往身不由己。

这就是一种“天道”的视角。

一种超越了个体悲欢的、更宏观、也更冰冷的视角。

老K听到这,脸色有点白。

他说,照你这么说,个人努力还有什么用?反正都斗不过系统。

我说,这正是大部分人读史的最大误区。

他们读出了“宿命感”,然后就躺平了。

但真正的智慧,是在看懂了系统的残酷之后,依然能找到个人安身立命的方法。

看懂系统,不是为了让你绝望。

而是为了让你,第一,不要跟系统硬碰硬。

你非要像张居正一样,凭一己之力去改造它,那下场大概率会很惨。

第二,是为了让你学会“顺势而为”。

在看懂规则之后,利用规则,找到系统里那些微小的缝隙和可能性,去实现自己的目标。

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是为了让你获得一种“慈悲心”。

当你明白,很多人作恶、内卷、互相倾轧,并非是他们生来就坏,而是被这个系统的激励机制给“逼”成这样的。

你就会对人性,多一份理解和悲悯。

你不会再去简单地用“好人”、“坏人”去给人贴标签。

你会看到他们每个人背后,那份深深的“不得已”。

这,就是一种境界了。

看懂规律,是为了顺应规律。顺应规律,是为了在有限的空间里,活出最大的自由。最后,因为看懂了所有人的“身不由己”,而生出一种“算了,都不容易”的慈悲。

这可能,才是当年明月,最终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东西。

很多人只看到了系统运行的规律,却没看到规律背后那颗慈悲的“人心”。只学到了“术”,没学到“道”。

我发现,很多人在面对复杂问题时,之所以痛苦、迷茫,就是因为缺少这种“系统思维”。他们总是在个体身上找原因,要么责怪别人,要么攻击自己,陷入无尽的情绪内耗。

他们看不到,在家庭、职场、社会这些复杂的系统中,存在着无数看不见的“反馈回路”、“瓶颈”和“路径依赖”。这些,才是个体命运的真正“操盘手”。

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这件事,就是把我从古今中外的经典里,从我行走大地的见闻里,从无数次的与人交谈的感悟里,提炼、萃取出的50个思维模型,最终写了一部30万字的电子书,分为5大模块,50个章节,取名为《格物之道》你可以在评论区订阅。

在《格物之道》里,我用了整整一章,专门拆解了10个核心的“系统思维模型”。目的不是教你什么屠龙之术,而是想给你一双“X光”的眼睛,让你能看透那些表象之下,真正支配我们生活的无形结构。

当你能画出自己所处系统的“权力地图”和“利益流向图”时,你就不会再轻易地被人和事所困。你会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,知道哪些可以改变,哪些必须接受。

这是一种能让你瞬间从“棋子”跃升为“棋手”的智慧。

聊到最后,天色已经暗了。

院子里的灯亮起来,能看到几只飞蛾在扑火。

老K站起来,给我鞠了一躬。

他说,兄弟,我明白了。

我以前总想着找一把能开所有锁的“万能钥匙”。今天我才知道,根本就没有什么钥匙。

真正的“道”,是放弃寻找钥匙,然后开始学习“理解锁的构造”。

我说,你能明白这个,比我给你十个亿的项目,都更有价值。

当年明月领悟的“天道”是什么?

总结一下,其实就三层。

第一层,是“笨功夫”。用极度的重复,在一个点上钻到足够深,深到能触摸到规律的脉搏。这是入道之门。

第二层,是“百姓心”。从宏大的神坛上走下来,用最接地气的“办公室视角”去解构一切,看懂驱动所有故事的,无非是亘古不变的人性和利益。这是见道之法。

第三层,是“慈悲眼”。看透那个冷酷、庞大、碾压一切的“系统”之后,不再执着于个体的成败对错,而是对所有“身不由己”的同类,生出一种了然于胸的悲悯。这是得道之境。

这三层,一层比一层难。

但它指向的,是同一个方向。

那就是,从向外寻找答案,转为向内寻求智慧。

从试图掌控世界,转为学着理解世界,并与它和谐共处。

这,可能就是我们这些凡人,能领悟的,最朴素,也最真实的“天道”吧。

声明:本篇文章来自《诺亚书房》会员专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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